商贾贩卖的货物是赃物呢?
但有了鲁金虎提供的账簿和取钱凭据,情况就完全不同了。因为,在账簿上,这一千石军粮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万钱,但向岱所给的凭据,却只有一万,这是怎么回事?分明就是做假账嘛。
好了,人证物证俱在,可以动手去抓向岱了。向岱虽然是名门出身,但到底因为没有官职护身,因而在面对武吏的抓捕时,毫无抵抗能力,只得乖乖就范。
只是,这一次侯音遭到了重启案件以来的第一波刁难。真正的樊城县丞露面了。他一上来就说,向公子乃士人,素有声名,按照以往的惯例,就算是有犯事的嫌疑,在定罪之前,亦不得用刑。而后又说,荆州乃士人聚集之地,向岱又是士家之人,故而侯音行事,一定要万分谨慎,切不可有所轻慢,否则那素好清议的士人,定会将侯音逼疯。
县丞说了一堆,归根到底,就是想告诉侯音一件事,不能对向岱用刑,要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,也不能将向岱收监,因为只要向岱一天不能被定性为犯人,他就一天不能被收监,否则,侯音就等着被清议的士人用唾沫子给淹死吧。
侯音谢过了县丞的好心提醒,而后重新开始审讯,只是刚刚一直在旁倾听的向岱,又哪里肯说什么?因为他已经知道了,侯音目前所掌握的证据,就是那七十五万钱跟一万钱的出入,别的什么都没有。既然如此,侯音要想定向岱的罪,唯一的可能,就是拿到向岱的口供。可侯音又不能用刑,那我向岱,还凭什么要开口?
侯音和卫开都不是那种多话的人,做不到在没有应和的情况下,还能自言自语上四五个时辰,因此在硬扛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,逼于无奈的之下,他们只好将向岱给放了。
“不给用刑,不给收监!那我们还拿什么破案!”现在的卫开,满脑子都是向岱临走前,那洋洋自得的模样,那眼神,分明就是在说:来呀,抓我啊!
“没有任何一堵墙,能完全将风挡在外面。人也一样,这向岱,早晚会露出破绽的。”侯音安慰道。
侯音和卫开正铆足了劲,准备去搜寻向岱露出的,连他
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破绽,来给向岱定罪。但下一瞬,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俩,没有这个必要了。
樊城的监牢,潮湿而阴暗,这两个特征,在今晚,这个寒冷的雨夜,更是被无限放大,阴寒就像一剂无色无味的蒙汗药,熏得这监牢之中,哪怕是最强壮的那个人,都昏昏欲睡。
“哲夫成城~哲妇~倾城~懿厥哲妇~为枭为鸱~”
舞乐与监牢,向来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去的事物,因此这幽怨的歌声刚一响起,值守此监区的两名狱卒,就立刻被吓出了一身鸡皮,那本占据了整个大脑的睡意,也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谁啊?吵死了!”一个狱卒率先定下神来,耳朵一“张”,听了一会儿,便认出声音是从关押向永昌的牢房中传出来的,“闭嘴!”
“妇有长~舌,维厉之阶~乱~匪~降自天,生自妇人~”
然而,这监牢之中的歌声,却不见有丝毫停止的迹象,仿佛这歌唱的人,还越来越兴奋了。
狱卒怒了,一手抄起皮鞭,骂咧咧地走向监牢。
“啊!”歌声戛然而止的那一瞬,监牢之中,却传来方才那狱卒的尖叫声。
另一狱卒一听,心中登时一咯噔,赶忙抓起桌案上的佩刀,冲向监牢。
“死……死人啦!”
侯音是在二更时分冲到监牢的,由于事发突然,他连蓑衣都没有来得及准备,因此,待到他抵达监牢的时候,浑身都已经湿透。只是,即便他如此着急地冒着冷雨赶来,向永昌的命,也还是留不住了。
向永昌死了,死的时候,呈跪姿,一根木筷,从他的左鼻孔捅了进去,露在他鼻孔之外的筷子尾,已不足一寸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