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已于前日,将罪魁查明。六千万贪墨所得已尽数追缴,元凶将于后日伏法。”黑齿影寒轻轻地摇了摇头,同时摇灭了侯音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,“此事,到此为止吧。”
“使君,蛇字营一案,牵涉巨大,贪墨之财帛,以亿计算。音愿以人头担保,这所谓的元凶,不过是一小卒耳!”侯音的思维,是敏锐的,他的双眼更是如鹰般凌厉,因此,张允的说辞,又怎能将其欺瞒。
黑齿影寒抬起头,凝视着面前这个,长着一双如鹰隼般明亮且锐利的眼眸的少年。良久,才轻声道:“音,此事关系重大,万不可妄言,”
侯音急了,不顾礼节地上前一步,声音也大了几分:“使君,音所言句句属实,再给音一月,音便可查明真相。到时,若音今日所言,有半句虚假,音愿以死谢罪!”
黑齿影寒沉默了,但这一次,她不是在思考事情,而是借助沉默的力量,来让侯音发虚。因为沉默本身,就蕴含着巨大的力量,若是运用得当,在你开口之前,对手便已因内心发虚,而输了一半。因此,真正善于谈判的人,都是运用沉默的力量的高手。
只是侯音的心志,是何等的坚定啊,黑齿影寒凝视了他足足一炷香,侯音的脸上,都没有生出半丝动摇之色。相反,倒是黑齿影寒本人,被侯音身上所流露出的那股坚定,给打动了。
“还有半年,你便能独领一军,而后像霍骠骑一样,建不世之功。若是陷身于此,不但与功名无缘,反之还会有杀身之祸。”这话既像是劝诫,也像是恐吓,“到此为止吧。”
“不!使君,此事关系的,不仅是蛇字营中死难的数千将士,更是太师的名声!”侯音几乎要跳起来了,因为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去查个案,就是这般的艰难,就像自己现在做的,不是礼法所倡的惩恶扬善,而是万众所骂的奸佞所为一样。
黑齿影寒从蒲团上站起了身子,而后慢慢地走到侯音背后,她比侯音要矮不少,但当她走到侯音背后时,侯音却只觉得背后一凉:“音,别高估了自己,也别低估了他们。”
“两年前,太师给音授课。太师说,君子有两不违,一不违律,二不违心。”不知为什么,侯音觉得自己说
这话的时候,眼眶是红的。
黑齿影寒从背后打量着侯音,她忽然觉得,这背影是多么地熟悉,就像极了二十多年前,那个站在浭水之畔,信誓旦旦地表示,要以身许国的少年。只惜,当年的那个少年,现今是早就变了模样,当年的壮志,更是再也难寻。
“音,十年之后,你就知道,为何此事要到此为止了。”黑齿影寒没有给侯音多作解释,因为她知道有的事,阅历不够的人,是永远无法体会到的。
“这等背离圣人之言,内心所想的事,音不懂,也不愿懂。”侯音似乎忘记了,什么是尊卑,竟然在这公堂之上,公然质疑、顶撞起黑齿影寒来。
圣人之言,黑齿影寒当然学过,甚至远比侯音要熟悉,要不然,她也不可能站到今天这一高度。因为在这个高度的人,是言皆引孔孟荀老商韩的。但在这个高度的人,同样都深深地明白一件事,那就是圣人的言论,是讲给那些尚未修炼成人的听的,而不是说给,他们这些真正的“人”听的。
“音,你怎么想不重要。”黑齿影寒返回坐席,而后握起毛笔,在一张蔡侯纸上,刷刷地写下两列隶书,“重要的是,你要如何做,才能平安终老。”
语言的力量,总是无穷的。黑齿影寒这话的分量,就不亚于在侯音的心头,押上了一座沉甸甸的山,将侯音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。
“使君,难道,你也变了吗?”侯音的声音很小,小到仿佛,就不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一般。
侯音当然会有这种感觉,因为当初他从军的时候,黑齿影寒就是他的校尉。那个时候的梁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