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妇人之仁!”
朱元璋一声呵斥,不过他虽是呵斥,语气却不甚严厉。
似乎他觉得邓千秋幼稚,却又不得不承认,邓千秋的身上有令人欣赏之处。
朱元璋显得语重深长地道:“朕一介布衣,而今能成天子,这一路下来,所见的多是尔虞我诈,是你死我活。你今日一丝善念,明日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。许多时候,是不可照本宣科的讲究所谓的礼仪和刑律的,你知道吗?”
邓千秋一脸很是受教地道:“是。”
此时,也该先匆匆入殿,禀报道:“陛下,韩国公在午门……”
朱元璋听罢,脸色一冷,抬头,却见这殿外已是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,他眼眸一闪,道:“他不是病了吗?”
“是。”也该先道:“却也不知什么缘故,韩国公到了午门之外,便长跪不起,说是……有负圣恩。”
朱元璋脸色古怪,却又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,询问道:“与他同跪的还有谁?”
也该先道:“还有胡惟庸……”
朱元璋勾起一抹冷笑,随即道:“宣进来吧。”
…………
韩国公李善长,被推为大明开国第一功臣,他不只在大明开国之后,进封为国公,为众勋臣之首,且还长期担任左丞相,主持天下的政务。
可以说,李善长绝对属于大明最核心的人物之一,他的一举一动,都牵动人心。
细雨之下,老迈的李善长,脸色铁青,这个老人,浑身上下已被雨水浸透,头上的白发和颌下的白须,粘在了一块!
他一辈子,已历经了太多的风霜。
而如今,却依旧是风雨扑面,说不上的狼狈。
以至于出入宫禁之人,一见着跪在此地的乃是李善长,顿时露出了惶恐之色,立即开始蹑手蹑脚,处处带着小心。
宫里冒雨出来宦官,想劝说什么,可李善长对此,却是不为所动。
他闭上眼,一动不动地跪着,任凭风吹雨打,只是时不时,传出几声咳嗽。
跪在他后头的,乃是胡惟庸。
胡惟庸哭泣道:“李公,千罪万罪,尽在我身,李公何须如此自责……就请李公回家歇了吧。”
李善长依旧没有理会,只是满脸沉重,面上有说不出的悲凉。
不多时,竟又有人冒雨而来。
竟是现在的左丞相汪广洋,后头,则跟着御史中丞刘基数人。
他们在中书省,也听到了风声,哪里还能坐得住。
即便当初,汪广洋、刘基与李善长关系并不和睦,可在李善长的面前,他们依旧不过是晚生后辈罢了,如今李善长在此长跪,他们有什么资格,高高坐在那中书省指点江山。
当即,数人也跟着跪下了。
终于,宫中出来了一个宦官,忙道:“快,请韩国公与诸公入宫,陛下已久侯了。”
宦官们七手八脚地拥簇上前,搀扶起了李善长。
而刘基与汪广洋也旋即起身,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,似乎也已察觉到,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微妙变化。
…………
“陛下……”李善长战战巍巍地入殿,他浑身湿漉漉的,拜下叩首道:“老臣有万死之罪……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朱元璋满面怒容,显然对于李善长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,心中极度的不满。
可此时见李善长的模样,却还不由得不按住心头的怒火,道:“赐座。”
这满天下,有资格见到了朱元璋之后,能够立即得到赐座的大臣,不过李善长和徐达二人而已。
可这一次,李善长没有坐,而是继续叩首,巍颤颤地道:“臣……蒙受陛下如此洪恩,却满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