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看着胡惟庸,面上的笑容更盛了。
这一道旨意,自朱元璋口中道出,很是平淡。
可这份旨意的内容,却让这整个殿中,生出了刺骨的寒意。
十三个转运使,且都是油水极大,前途有望的大臣,就这么……杀了。
甚至还有人依稀记得,其中有一位转运使,乃是当初的淮西旧部,立下过不少的功劳。
可是……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,所有人人头落地,甚至祸及家人。
胡惟庸如芒在背,他此时竟是说不出话来。
好半响后,他才道::“陛……陛下圣明。”
朱元璋脸上勾着冷笑,道:“这么说来,胡卿也十分赞同的旨意。这很好,朕还担心你会反对。”
“臣……”胡惟庸直觉头皮发麻,他咬咬牙道:“臣无异议。”
朱元璋背着手,接着道:“朕还听闻东南沿岸出现了倭寇,这些零星倭寇,杀戮了不少我大明军民百姓,诸卿……怎么看待此事?胡卿,你先来说。”
胡惟庸此时已是脑子混乱至极,可现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,深吸一口气,道:“勒令沿岸备倭卫,加强防范,命有司进剿,礼部这边,立即发文,申饬倭国国主,要求倭国国主处置,否则断绝其藩贡赏赐。”
朱元璋若有所思地扫了众大臣一眼,道:“这些法子,倒是有一些用处,传旨给各处备倭卫的指挥,三月之内,朕要这沿岸各处的倭寇绝迹,但凡还有一个半个残害了百姓,千户以上,统统族诛。”
朱元璋说着,已是端坐回了御椅上,道:“好了,说一说吧,胡卿,你来说一说,此番伱来请罪,还有何事?”
朱元璋说着,顿了顿,不给胡惟庸留任何的退路,便又道:“若是通政司奏报的没有错,跟着你胡惟庸一同觐见的人可是不少。”
胡惟庸已是脸色苍白,顿时没了底气。
他原本想好的说辞,现在竟是如鲠在喉。
他只好悻悻然地道:“臣等这些时日,饱受仪鸾司和春和宫千户所的袭扰,臣等都是有功之臣,为陛下鞍前马后,这些年来,陛下难道还不清楚吗?”
说罢,胡惟庸开始落泪,边道:“这些年来矜矜业业,若是臣等当真有罪,自然当诛,可……若是现在仪鸾司和春和宫千户所,依旧没有寻到罪证,臣倒没什么,可是陛下……这里头……多少功勋之臣,他们对陛下平日里忠心耿耿,天日可鉴!如今却无端受此侮辱,以至亲眷们个个惶恐不安……陛下……臣等……到底犯了什么罪?还请陛下明示。”
说罢,胡惟庸不知是因为方才被吓着了,还是此时感受到了奇耻大辱,居然嚎啕大哭。
他这么一哭,许多勋臣和文臣也纷纷落泪下来。
“陛下,臣若是贪赃枉法,愿万箭穿心,恳请陛下明鉴啊。”
“陛下,臣的宅子外头,现在还有仪鸾司的校尉以及春和宫千户所的暗探,臣受一些屈辱倒是没什么,可是臣的女眷却是无一日不是以泪洗面……陛下……若要诛臣,一道旨意即可,何须如此?”
“陛下……”
殿中乱做了一团。
这一次,无论是仪鸾司,还是春和宫千户所,可算是捅了马蜂窝。
毕竟所谓的胡惟庸党羽,实在太多了,且这些人都不是寻常之辈。
谁能想到,这么一些个位高权重之人,现在到了御前,哭成了泪人一般,令人测目。
哪怕是那些与胡惟庸并无关系的大臣,也不由得生出了兔死狐悲之心。
毕竟任何一个大臣,对仪鸾司和春和宫千户所这样监视大臣的衙署,都不会有任何好印象的。连胡惟庸这些人都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,将来自己哪里还有活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