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可怕的,显然还不只于如此,实则许多事,胡惟庸行事谨慎,倒是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太多。
可是……
此时,殿中已有不少人,瑟瑟发抖了。
因为谁也不知道,胡家的公子,到底知道多少事,许多机密的书信,以及暗中往来的情况,甚至是醉酒时说过的话,以上种种,谁敢相信这胡家公子会不知道呢?
纵然胡惟庸这个时候站出来澄清,可有人敢相信吗?
大家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,可现在……终于开始人人自危起来。
许多人默不作声,却暗中开始观察胡惟庸。
胡惟庸却不得不表现出愤怒,而绝不敢有任何焦灼之色。
此时此刻,他清楚,人心要散了。
因为一旦人们察觉到……胡家公子可能供出一点什么,谁也不能确保,自己是否牵涉其中。他胡惟庸的口风,大家是相信的,可……胡家那位公子,就很难说了。
邓千秋此时朗声道:“陛下,右丞相胡惟庸子胡正兴,此人曾于洪武二年,杀死自己的奴婢张来儿,杀死之后,非但不思悔过,甚至连尸首,都不肯交还张来儿的家人。张来儿的家人不忿,四处状告,各法司却对此充耳不闻,都说是这张来儿只是病死,又以诬告之名,痛打张来儿的父兄。那张来儿的父亲因此心有成疾,而后病死。其兄张成,亦是受刑而断足,因失去了劳作的能力,沦为乞丐。此人……臣已派人寻访到,现已在春和宫千户所进行供认了情况。”
顿了顿,邓千秋接着道:“洪武二年九月,胡正兴又于京城青楼之中,与一读书人发生纠纷,彼此恶言相向,胡正兴勃然大怒,当即用瓷瓶击打该书生头颅四次,该书生因此惨死。此事……却也被压了下来,胡家赔了一千两纹银,令该书生家人禁口,臣也已寻访到了该书生的族人,录下了口供。”
邓千秋继续道:“洪武二年十二月初九,胡正兴的车驾与来京的福建平章事刘碧车马与闹市中相会,胡正兴愤怒于刘碧的车马竟不相让,于是当街掌掴平章事刘碧,刘碧对此,竟是隐忍,不敢声张,反而是次日,登胡家家门告罪,向这位胡家公子致歉。而此事……早已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,臣寻访到了当初不少目击的街坊百姓,不只如此,还寻到了当时福建平章事的车夫指证……”
胡惟庸听到这里,人都麻了。
其实前头两样的事,涉及到了杀人,在他心里,其实算不得什么。毕竟死的只是一个女婢,还有一个声名不显的穷书生罢了。
唯独那刘碧的事,他是骂过胡正兴的,毕竟对方乃是福建平章事,这平章事乃是唐朝时就开始设立的官职,起初是宰相,不过……到了明初,因为沿袭的乃是唐宋之制,而各行省的平章事,实则形同于各行省的封疆大吏。
一个这样的封疆大吏,却因为得罪了他胡惟庸的儿子,居然被胡正兴当街侮辱,对方却是隐忍不敢声张,胡惟庸都觉得自己的儿子,有点过分,当时虽是接受了刘碧的道歉,转过头,却是狠狠地骂了胡正兴一顿。
可朱元璋细细地听着邓千秋的陈词,从这胡正兴杀女婢开始,就开始生出了一股邪火。
这等事,实际上朱元璋见识的多了,他打小开始,作为一个贫民之子,身边便多有被当时元朝贪官污吏欺辱随意杀戮百姓为乐的事发生。
因而,即便现在已为天子,听到这些事,朱元璋也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感,因为……他将自己代入的是当初和自己一样,被人欺辱和杀戮的寻常女婢和小民。
而至于羞辱福建平章事一事,无疑令朱元璋心头更怒,他这个皇帝亲自敕命的大明官员,主掌一省事务,居然形同胡家的家奴一般,这显然……已经毫无疑问地触及到了朱元璋的逆鳞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