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许久以前,新安巷对于京师人来说就是个普通的地儿,且因为靠近仓库,每逢起风时飞尘特别大,故而被人嫌弃,房价都要低周围一头。
两个人相遇,一人问贵府何地?对方回答:新安巷。问话那人保证会面露不屑之色。
就如同后世听闻你家是经济适用房一样。
但自从嘉靖二十七年后,这一切就变了。
你出门提及自己住在新安巷,文人多半会心生警惕,但绝壁不是不屑。更多人会热情的邀请你去喝一杯,随后打听那位年轻贵人的八卦。
新安巷有一种魔力,让士大夫们变色,让百姓津津乐道。
当新安巷三个字在白云楼中回荡时,二楼正好准备出门的宁玉一怔。她走过去往下看了一眼。
鸳鸯看了一眼左右,先前那些搂抱着女妓,一脸迫不及待的客人们,此刻丢开女妓,趴在栏杆上,或是冷笑,或是好奇的看着胡宗宪。
而大堂里,那些客人纷纷起身。
一时间,整个白云楼竟然鸦雀无声。
杨志远就扑倒在胡宗宪的身前,仿佛在五体投地行大礼。
赵世目瞪口呆,指着胡宗宪,“你……你可知他是谁?”
胡宗宪看着他,抬脚,用力往下一踩。
“嗷!”扑倒的杨志远昂首惨嚎。
胡宗宪踩着他的手,用力碾压着。
徐渭额头上的伤口再度浮现脑海中。
他是个宦海失意者,在大同,他是所有人眼中的严党弃子,幸而蒋庆之不弃,把他招为幕僚。但即便如此,在外界看来,蒋庆之是饥不择食,才会收下胡宗宪这条丧家之犬。
哪怕到了新安巷,伯府中能和胡宗宪说话,不,是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的人依旧少之又少。
偶尔胡宗宪也听护院们暗自嘀咕,说什么严党余孽,或是什么无处容身之类的话。
人落魄时,该低头就得低头,这点觉悟胡宗宪还是有的。
他对那些轻视视而不见,置若罔闻。
直至遇到了徐渭。
这位越中十子哪怕科举之路坎坷,命运多舛,但名声却颇大。有才,谋略了得……这样的一个大才子,却和他在肖家后门和伯府后门处喝酒。
就如同和一个多年老友,又像是和一个累世亲人般的随意。
徐渭寻不到酒友吗?
非也!
他若是愿意放下自己的倨傲,开个口,京师愿意结交他的人能从新安巷排到锦衣卫大门。
连陆炳都想招募他,徐渭的名头之大,可想而知。
但这位大才却丝毫不嫌弃他这个落魄之人,反而以挚友相待。
有人说,人一生有三五至交即可。但要想知晓谁是你一生挚友,唯有在你落魄时才能看出来。
徐渭!
对于胡宗宪来说,就是自己的至交,一生挚友!
但此刻他的挚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。
而罪魁祸首却在白云楼寻欢。
胡宗宪脚下用力,就在杨志远猛地抬头惨嚎时,他举起手中板砖。
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,不是名士就是权贵,或是武勋。
而这些群体对蒋庆之和墨家的态度不问可知。
知晓胡宗宪的身份后,这些人下意识的便厉喝道:
“住手!”
胡宗宪环视一周。
眼神平静,握着板砖的手用力拍了下去。
呯!
世界安静了。
这一刻,胡宗宪这三个字被所有人牢牢地记在了心中。
……
“胡宗宪给了那杨志远两板砖,随后扬长而去。”
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