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行!组织凭啥管到我的家庭?”石小兰不顾穿没穿衣服,就掀开被子,扑上去,抓住他正在写的信纸,三下五除二,撕个粉粉带碎。
他的目的达到了,但他却色厉内荏拍了桌子,“石小兰,你疯了吗?我们都是成人,犯了错误,要勇于承担错误,你这是什么意思?一哭二闹三上吊,做给谁看?既然过不到一起,就好聚好散吗?”
“你不嫌丢人,我还嫌丢人!我不离!”
“这回你恐怕说了不算吧?我是有组织的人,必须一切交由组织处理,小兰,你我夫妻多年,不要意气用事好吗?既然一切不可避免,下个星期就去把手续办了!听话,先把衣服穿好!行吗?”
“我都丢人丢到这份上,还穿什么衣服?我们可以离紫阳、紫珍怎么办?”她擦了一下眼泪,委屈地哭了,呜呜声伴着抽搐,楚楚可怜。
“你不离,也不过,什么意思?”
“我……?”
“就是死,也要站着死,你这个样子很美吗?光着身子,这是要干吗?要出去展示吗?”
“你欺负人!”
太阳拱火,把人心烤糊了烧焦,这是把人向毁灭方向折磨,那一代人,不!包括我,算是两代人,折磨不成样子,为了活着,所承担的屈辱,足以将人毁灭,有关土地对人的折磨,层出不穷,五花八门,曾经为了争水,两个大队,几千人在一起械斗,场面蔚为壮观,如果不是派出所及时赶到,不知会不会死人,我家的堂屋上的门,被卸来拦水,却断成两截,被无情大水冲走,仅这事实,足以让人对土地产生敬畏。
水是什么?生命之源,水是什么?新生代的希望,我们的上一代,为了多打粮食,和自然,和人的争斗达到不眠不休,水稻的引进,的确增了产,在一定程度上灭了盐碱,但也把人从一个矛盾中解救出来,又送入另一个矛盾之中,大片大片的土地用来修渠,没有完整的水渠引不来水,昂贵的水费也让曾经的生产队不堪重负过,水利上的投入太大,官出于民,民出于土,斧打凿,凿就入木,可不是三分,我们读过叶圣陶先生的文章《多收了三五斗》,可是这多收的部分,并没有给土地的主人,带来更多的喜悦。每年都要扒河,这几乎成了颠覆不破的惯例,高投入,低产出,所以农民农村是当时社会的一块硬伤,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往城里钻,城里一日,农村仨月,话是有些夸张,却入情入理,户口就象一道束缚农民的紧箍咒,你稍微放纵,就让你浑身不自在,体制的浪花,淹呛过许多人。
沈少东拄着拐棍,从马车下来,直奔县政府,当时孙东洋并不曾在那里,是古大江、何宗昌接待了他,谁说地主不可以理直气壮?沈少东就是个例外,沈氏曾经被人骂做活土匪,埋过活人,就在贾家沟南边的乱葬岗,并且在他主持下,建了小鬼庙,但他因为救过孙东洋,而今成了县府的座上宾,他曾经有过一千多亩土地,但因为捐献得比较早,功过相抵,他落个全身而退,如果扒扒履历:他埋过好人,但更多的是坏人,我记事的时候,沈少东已经死翘翘,那里他一手建立的小鬼庙有一天崩然自己倒塌,大约年久失修,我能挎个篮头,跟在母亲身后去小鬼庙那儿挖半夏时,那已经是深春,时不时能看到人的骨头,我母亲说:我的哥哥就直接扔在乱葬岗,狗拖鸟啄兽啃不得而知,想想悲哀:生而为人,几世几劫修得的,生不逢时,七天一命,不认识天,不认识地,更没见识过女人之玄妙,她们是寂寞生活里,一道蓝光,象激光,直接穿透坚硬的信念,达灵魂深处,如果没有女人,这世界会黯然失色许多,这是站在男人的角度,如果没有男人,也许混沌的世界,还在慢慢长夜里探索,我哥之悲哀在于:象一道光,与人世界擦肩而过,快如流星疾如闪电。
在沈少东活埋的人里,有两个人是幸运的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