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真善关了院门,返回住地。
曹修文睁大眼睛,他确信无疑:这对男女有事,而且事不小。
日子既平缓又翻卷,如同流水,一波三折,粮归仓,草归垛,儿媳妇撵回娘家过。除过山芋还没有栽,大部分农活已经宣布结束,一年一度脱皮式劳动,终于有个缓,要不然,人就彻底坍塌了,这中间能歇多少天,完全取决于老天爷的恩赐,只要落场透雨,这一年就可以绑定丰收,还有近八十亩山芋没有栽,所以时间上相对宽松,李宜忠被压抑太久的心,又浮泛上来,心中圣地八角楼,又如灯塔引领他,召唤他,欲望的光芒纵横轇轕,龟裂的心地,如同河床,那里不压于十里洋场的上海,灯红酒绿,纸醉金迷,在他小小的世界里,的确如此,但这要金钱支持,按照惯例:一年一度的夏季公粮就要交了,交了公粮之后,棉籽饼、化肥就会顺着下来,在那些翻手为云、覆手为雨的年代,这是一碟碟小菜,熨肺抚心,明明许多人知道这里头藏着猫腻,可是没法子抓住把柄,许多人被锁定在生产队这面猎猎作响的旗帜之下,只有他可以随心所欲,去施展自己的“理想”,那些年、那些人、那些龌龊的事,虽让人愤慨,却无从阻制。
扳着指头算日子,交公粮脚前脚后就到了,李宜忠有几个死党:贾云贵虽不满他的做法,也只能顺从,至少可以蹭顿酒,后来,田家兴也混迹于李宜忠的编队里,贾福生作为一介草民,交公粮是必备人选,刘长根有时在,有时不在,小木匠贾令才是替补队员,刘长岭则完全是沾了姚书红的光,姚虽丑点儿,可还年轻,宍色差些,腥骚的话,让男人酥骨,谁去谁不去,完全取决于李宜忠个人喜好,李宜忠能办好事,你比如堵决口,一马当先,有方法,有措施,但更多是办混蛋之事,象牲口,游走于大姑娘小媳妇之间,且挑肥拣瘦,他象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,对于女人评判,往往是一语中地,在那些荒唐岁月里,他自诩越女人无数,这不是自吹,且有事实存在,精于此道的他,在那些年里,如鱼得水,风生水起,为了一口渡命粮,许多女人沦为他胯下之奴,要不他为以各种借口,掐了你的伙食,人不吃饭,就会颓废。
二拨分粮之后,各家都有得吃的,就踏踏实实过日月,说话腔调就高几分,滋味就筛下来,有人长老,有人生出,世界因循环往复,演义着不同的故事,石桂梅婚期临界,多少憧憬,让她夜不成寐,不管怎么说:石桂梅被人称赞是贾家沟第一有眼光之人,目光如筛子,筛下许多浮躁,认清李建彬决非久居人下之人,那些年:李宜忠横行无羁,在他的扎煞指缝间,石桂梅勇敢地选择,让她一生受用,虽然最终结局强差人意,但那只是生命支流,更何况:就算他后来娶了周子烂,还不是一样和石形影不离,周泼过醋,山西老陈醋一般,但终挡不住两个神交身交,婚姻除了锁链,除了极强的占有欲,还有更多的相恋,那种爱,刻骨铭心,让人悸动,让人疯狂,又让人从癫疯趋于平稳,那种跌宕起伏的软着陆,让人荡气回肠,那种爱的虐待,让许多人神魂颠倒,所以有词为证:这就是爱,糊里又糊涂。
好事临近,这在贾家沟已经有人要踮起脚来张望,那种废话连篇的热闹,确实会让人陶醉,别人幸福也是幸福,会感染一些人,也会让一些悲伤,尤其是那些让人怜惜的光棍汉,鞭炮会炸裂,幸福从裂缝中滴下来,酸甜可口,不用吮吸,只要舔咂,滋味就会泛起,酒会让人糊醉,那些热气腾腾饭菜味,会弥漫在贾家沟上空,久久不肯离去,烟火气会卷到半空。
石桂梅很安详,平静的表面下,暗流涌动,她的男人,这个让她心惊肉跳的词,象棍长长的木桩,她的心扉之门,早已经洞开,那么铿锵有力的撞击,地动山摇般的震颤,让她欲死欲仙,她照旧出入生产队,只是李建彬常常被人拾趣抬不起头来,不再是羞涩,而是成人前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