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皂第一次见李灿和大江就被他们俩带回了自己一室一厅的小公寓。杜皂本来已经签好了租约,但是合同要两天后才能开始,本来准备过来后先住两天旅馆的,在从机场回学校的路上发现和大江是老乡,大江就说他今明两晚睡客厅的沙发,让李灿和杜皂睡卧室,两天能省下一百多美金的旅馆钱。
那晚李灿做了一锅白菜排骨。李灿是沈阳人,排骨炖白菜,一大锅,最后撒上一把红薯粉,熬到劲道。再蒸上一锅白米饭,三个人就围着客厅的茶几吃了起来。杜皂吃了两大碗饭,毕竟十几个小时的飞机,飞机上的东西也不好吃。杜皂觉得李灿的手艺好好,最后她又添了半碗饭,浇上一大勺汤,吃了半碗汤泡饭。时差原因,杜皂洗了澡就倒下了。
后来租的房子房东给了钥匙,杜皂第三天就搬走了。李灿和大江又带着她买了几趟生活用品。等到一切都安顿好,杜皂请他俩吃了一顿大餐,一个意大利餐厅,三个人花了一百多。李灿知道杜皂这是在还人情。反正宾馆钱没有花出去,就换成了那顿大餐。这之后不久就开学了,杜皂的第一年特别忙。
杜皂来得那个夏天大江已经博士答辩完了,八月底就要去德州当博士后了。李灿博士论文拖延了,准备寒假答辩,等着这半年大江在德州安排好,她一边写论文,一边找德州的工作。坚持半年,夫妻两个就能团圆了。后来李灿又在学校里面碰到过杜皂几次,但是当时杜皂赶着上课,也没有能说上几句话。再后来李灿也博士毕业了,没有找到德州的工作,本来是学统计的,没想继续留在学术圈,反而拿到的硅谷的offer,于是就搬去弯区,她们夫妻俩一个加州,一个德州,终究还是没能团圆。
博士前两年是课程最忙的时候,杜皂一天天忙的晕头转向的,也就与她们夫妻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。再见大江的时候,已经是杜皂回到江城大学任职了。江城这所985这几年发展的极快,招了一批海归来,学校为了让新海归尽快上手早点适应国内的教学体系,就开发了一个老海归带新海归的项目。项目见面会的当天,杜皂在人群里面看到了师兄江大江。四十出头的江大江作为老海归代表江城大学的学科带头人上台发言。
四十岁的男人,大多被社会和家庭弄的疲惫不堪了,如果把他们放到笊篱上,他们内在的油腻就会不停渗出来,顺着笊篱的钢丝缓缓的滴下来,这大概就是油腻中年男的状态吧,油腻是自内而外的。但是江大江没有,你就算把他泡在油桶里面再拎出来,他看起来还是眉目清爽,温文尔雅的样子。他就是那个站在油腻中年男人堆起来的金字塔尖上面,沐浴着和风细雨的男人。但那个时候杜皂,也没有对江大江动过心思,她的人生,那个时候已经十面埋伏,四面楚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