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川倚靠着冰凉的床板,一腿屈起,一腿放平,一双眼只比夜色更加浓黑。
心头的丝线缠缠绕绕了三年,如今决意断个干净,谁知却仍在心尖尖上缚着,令他烦乱。
他放任黑暗向自己淹没过来,携带着嫉妒、压抑、痛恨、贪婪……种种压抑的恶,就像他如今的心态。
这样沉浸在思绪里,直到外头吵闹声将他从思绪中唤醒。
“婢女说你未归,去你那些玩得好的哥儿姐儿们处寻了一圈儿也不见,竟是在这里委委屈屈地躲着!”
“月色甚好,爹爹不如多去别处走走。”
“嗬,你敢赶老子走!我偏要把你拎回去不可!”
随后便是一阵厮打声,屋内萧川翻身下了床,顾不及穿上鞋子,一阵风卷至门口,打开了门扇。
然而看见的却只是空空如也的平地,远远地还传来一阵功力深厚且暴怒的吼声——
“对自家老子倒是能耐,见着外人便蔫头耷脑,我萧漠和没你这般没出息的儿子——”
渐渐飘远。
余光瞥到月光照耀下,近乎白色的地面上精致纯美的一物。圆环状、缤纷色泽、柔软鲜妍,原是个以多种花卉编制的精巧花环。那繁多的花朵都很细小,不难想象编织者包含着怎样的耐性,又是以怎样灵活的手法,将柔软细白的手指绕着碧绿的花茎灵活穿梭。
他伸手慢慢探向地上的花环,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,几乎没有什么实感。
这样脆弱、精美的东西,轻轻一碰就碎了,竟也能被自己拥有。
他想要毁掉它,恶狠狠地想要用力,最终却只是足尖轻点,挂在了院子里高高的杨树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