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姑苏数载(4 / 6)

一声卿卿 沈筠兮 3643 字 6个月前

萍水相逢的天涯沦落人。他对她,不过是医者仁心,而她对他,亦不过是感恩戴义。

然而沈筠的病,却反反复复了一年多也未见起色,平日汤药补品已所费不赀,更何况添了一个渐渐长大的小娃娃,陆伯言的微薄诊金终于难以为继,沈筠虽无力理家务,却一直在操持财事,因此很清楚个中情况。

这日陆伯言看诊回来,沈筠却不在家中,一问钱婆婆,她却道:“先生您一出门,娘子就上西街去了。”

“西街?她上西街做什么去?”

“那老身哪知道,娘子也没说啊。”

陆伯言也就不再多问,只是抱过她手中的孩子,好让她去料理家务。

等快到了晚饭时,才见沈筠抱着个木匣子回来了,陆伯言忙抱着孩子迎了上来道:“怎么一个人出去那么久。”

沈筠脸上略显出些疲态,微笑着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说着就领着他进到屋中,陆伯言见她到桌旁坐了,便也坐到她对面,沈筠却将那匣子放到他面前,又接过他手中的孩子道:“我前几日听钱婆婆说,西街有间从前生意不错的医馆在转手,只因他们的东家准备回乡颐养天年了,便想着将它盘下来,家中也可多些进项,免得总是捉襟见肘的。”

陆伯言一面听着,一面打开那匣子,见里面果然都是些房契文书之类,不禁有些惊讶:“盘下来,你哪里来的钱?”

沈筠笑了笑,淡淡地道:“我把镯子当了。”

陆伯言这才注意到,她往日腕上戴的镯子确实不见了,那是一根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镯,白如初雪,润如脂膏,从他见到她那日起便一直戴着,从未取下,且他见她每每抚着那镯子发呆时,神情自有些不同,便揣度那是她心心念念想回去见的那个人所赠,因而将那匣子合上道:“你把这个退回去,镯子赎回来,我自会想办法多弄些银钱回来。”

沈筠却不以为意地笑道:“想什么办法?到城隍庙门口算命去吗?陆兄啊陆兄,我道你是个洒脱人,却不想你还不如我一个妇道人家想得开,那镯子当了便当了,凭你的医术,还怕挣不回来这点银钱吗?到时候再去赎回来就行了。”

陆伯言听了自嘲一笑,的确,自己一个大男人,怎么此时倒显得比个女子还扭捏,却还是忍不住踌躇道:“那要是...赎不回来了呢。”

沈筠仍是一笑:“赎不回来便赎不回来,都是些身外之物,我们自己日子过得舒坦些,不比什么都要紧吗?”

陆伯言听她说得有理,便把那匣子收了,道:“你说得对,只是我这个人,给人看看病还行,若要经营医馆,还是只有劳烦你了。”

沈筠笑道:“这个简单,陆兄不必操心。”

陆伯言思忖片刻,却又道:“只是你总这么费心操持,于病却无益。”

沈筠闻言,笑容渐渐淡了,轻叹着道:“陆兄,你虽从不说,我心中却多少有点数,我这病,怕是好不了了吧。”

陆伯言见她说话时,还直直地盯着自己,不禁有些心虚,忙垂下眼眸道:“阿筠,你别太灰心,还没到那一步,再说了,哪怕为了彘儿,你也要努力撑下去。”

沈筠一见他的样子,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,却还是自嘲一笑道:“放心吧陆兄,我这个人无甚优点,唯有心宽而已,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。”

陆伯言便也笑了,她从来就是如此,不管现实多么惨淡,总是一句话便能将空气中的阴霾一扫而空,说起来,彘儿的小字“思君”中的“君”也不知是谁,还真是幸运。

因着陆伯言医术确实不错,又有沈筠尽心操持,他们的医馆倒也开得风生水起,除了初时有些忙乱,耗费了沈筠不少心力,但一切也很快走上正轨,陆伯言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,这些在他看来十分烦难的事,对沈筠来说,却是小菜一碟。

他所不知的是